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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建党头条】别人都不愿碰的“穷领域”,这位大学教授却坚持了三十几年

党建头条作者 : 唐余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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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
相较于艰难漫长的科学研究,人的一生太过短暂;相较于变幻莫测的大自然,人的力量也过于渺小。这世上不乏庸碌之人,也从不缺少一心仰望星空的人。在自己的研究领域里,蒋兴良绝对算得上是默默仰望星空的那个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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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湖南省雪峰山顶,耸立着数座大小不一的电力设备。

40米高的风力发电机顶部,印着四个大字——重庆大学。

这是世界上首座野外自然覆冰试验基地。它的建设者和使用者,正是来自重庆大学电气工程学院的蒋兴良教授及其团队。

2008年7月,蒋兴良带领团队来到位于雪峰山的茫茫林海中。他们坚信,这里“不适合人类居住”的恶劣天气,正是进行输变电设备自然覆冰试验的最佳环境。

在一穷二白的艰难境遇下,这群专家教授开石挖方,四处“求”设备,硬是让基地拔地而起、成功耸立在了雪峰山顶。

一晃近十年过去了,当初的“小作坊”如今已变身成为国际“独具特色、不可替代”的自然覆冰试验基地。

作为基地和科研团队的带头人,蒋兴良一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泡在了雪峰山上。而从1985年开始,除了三尺讲台,这位大学教授更是把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献给了茫茫冰原,在冰天雪地里缔造出一系列创新成就。

狭小领域的坚守


2017年10月16日,重庆大学高电压试验厅。

蒋兴良背着双肩背包,穿着一件深灰色旧夹克,风尘仆仆赶到了办公室门口。

这间不大的办公室,蒋兴良待的时间并不多,陈列也极为简单。除了电脑和办公桌,唯一打眼的,就是那个放在沙发上的背部按摩器。

但蒋兴良与这栋楼的缘分,从1985年便开始了。

1985年,蒋兴良考上了重庆大学研究生,从电力系统分析专业被调配到高电压工程技术专业。就是这一年,他开始从事与电网覆冰绝缘相关的研究,就此与冰雪结缘。

彼时,重庆大学在高电压与外绝缘领域的研究处于全国领先地位,并极具前瞻性地建设了国内第一个模拟电网自然覆冰的人工气候室。

蒋兴良是第一个利用人工气候室系统研究电网覆冰绝缘的研究生。在学生时代,他便在覆冰试验方法和覆冰绝缘电气特性上,取得了一些开拓性成果。

研究生毕业后,经导师顾乐观教授推荐,蒋兴良到武汉高压研究所工作,继续从事输电线路的覆冰研究。

然而,在许多人眼里,电网覆冰始终是小概率的偶然事件,是一个极其狭小、没什么发展前景的研究领域。在2008年以前,几乎没有哪个电力公司意识到了冰灾的严重性。

“那时候在武高所,科研课题很少,资金又有限,开展研究很难。”前路漫漫,蒋兴良时常感到步履维艰。

2001年春天,顾乐观病重,蒋兴良连夜从武汉赶回重庆。

病榻旁,一直从事高电压与绝缘技术研究的顾乐观,特意嘱咐他的这位学生:“我希望你能回来,继续发展这门学科。”

其时,蒋兴良手里已经接到了湖南大学、山东大学的邀请函。

一边是收入优厚的新开始,另一边是继续孤独艰苦的科学研究。那年春天,在经过短暂的思考后,蒋兴良作出了回到重庆大学的决定。

“无论是出于情感还是学科的传承,我都应该回到这里。”蒋兴良说,“我们所坚持的研究到底有没有用,时间会证明。”

七年后,一场罕见的雨雪冰冻灾害,终于让人们意识到了电网覆冰研究的重要性。

2008年1月,我国南方地区遭遇罕见的雨雪冰冻灾害,连我国最新最先进的输电线路的线塔都被冰雪压垮了,多地电网全面崩溃,损失超过1000亿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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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月初三那天,蒋兴良拖着生病的身体,奔赴湖南、贵州等9个受灾最严重的省市进行调研。让他颇感意外的是,贵州六盘水市历年来都是覆冰最严重的区域,在这次冰灾中却没倒过杆;而同属贵州省的都匀市却受灾严重,全市不得不终止供电。

原来,因为电网年年覆冰,六盘水一直在进行电网覆冰的研究与防护;而都匀市从未发生过冰灾,因而也没有留意到电网覆冰这个问题。

两市的鲜明对比,进一步说明了覆冰防冰研究对于电网安全运行的影响。

“电网的覆冰防冰是一项极具挑战性的世界难题,对国家电网的发展和经济建设有着重要作用,需要一代又一代科研工作者坚持不懈的创新和传承。”蒋兴良说。

战冰斗雪的拓荒之旅


2004年,还是重庆大学研究生的胡琴得到了一个特殊的野外试验机会——他将跟随导师蒋兴良,到青藏高原开展科学试验。

彼时,青藏铁路正在建设。高海拔地区因空气密度低、紫外线强、风速大等特点,外绝缘放电特性和平原地区大不相同,铁路供电工程外绝缘和隧道电气间隙的设计因此遇到了“瓶颈”。

放眼全国,有这方面研究基础和成果的,只有重庆大学电气工程学院。

为解决青藏铁路建设过程中的难题,2003年,蒋兴良率队踏上了青藏高原的土地。

十几年过去了,胡琴依然清晰记得,高原的生存环境极其恶劣,进行试验的地方鲜有人烟,尽是绵绵不断的雪山和草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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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这样的环境下,一直坚守在试验第一线的蒋兴良,却格外让人动容。

2004年12月,蒋兴良带领团队在海拔4475米的望昆车站设立试验站点。

可刚试验没几天,一台几吨重的变压器就出现了故障。

“所有试验设备都是用大卡车从学校试验室拉到青藏高原的,根本没时间拉回去修理。”胡琴说。

正当大家感到束手无策时,蒋兴良站了出来:“我们自己修!”

在现场,蒋兴良组织大家拆卸变压器,检查事故原因,在冰天雪地里修了整整三天,终于将变压器成功修复,让试验得以继续进行。

2003年到2006年,蒋兴良带领团队在青藏高原分阶段进行了9个月野外试验,获得了许多创新成果,不仅完成了青藏铁路的研究项目,还积累了数千万的宝贵数据,让重庆大学在高海拔外绝缘方向的研究跻身到世界领先水平。

“在海拔5000米以上进行大型电力科学试验,只有我们一个团队做到了。”蒋兴良说。

创新没有捷径。多年来,蒋兴良的足迹遍布六盘水、三峡库区、青藏高原、雪峰山等地,工程经验足,点子很多——

看到短路融冰技术造成的停电和成本高等问题,他开发了分裂导线电流转移融冰技术。

因为覆冰参数密度的监测极为困难,他又发明了多导体积冰器。

…………

“做科研要有劳模精神,要扎扎实实做,不要急功近利。现在研究领域今天有个创新,明天有个创新,今天‘互联网+’火了就做‘互联网+’,明天纳米材料是热点就做纳米材料,这是不可能的,你得在一个方向坚持下来,认真打好基础。”蒋兴良说。

变革传承的执着守望


2008年冰雪灾害后,天气一回暖,蒋兴良就又踏上了调研之路。

刚刚过去的那场雪灾,暴露出不少问题:人工气候室的研究并不全面,防冰除冰方法针对性不够强,一些机器设备在恶劣天气下根本无法工作……

蒋兴良深刻意识到,要想持续推进覆冰研究,必须得建立一个野外自然覆冰试验基地。

“人工气候室只能模拟自然环境,模拟出来的数据和现实情况是有差距的。”蒋兴良说。

为此,蒋兴良辗转云南、贵州、湖南等二十多个省市,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湖南省雪峰山。

海拔1500米的雪峰山,具有小地形、微气候的特点,它的极端天气,连天气预报也无法预测。

“天气越是极端,越有利于我们开展试验。”蒋兴良说。

但在没有专用经费的情况下,要建立一个基地实在太难了。2008年7月,在雪峰山顶,试验基地开始动工建设,这群专家教授既是设计者、研究者,也是现场的“民工”。他们开方挖石,四处寻找相关单位的支持。三个月后,试验基地的架构才基本完成。

起初,蒋兴良仅仅打算将这里作为一个观测点来完成试验项目。但在后来的试验过程中,大家发现,这个基地能做的研究远不止于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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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里的覆冰周期长,量大,很适合做科学研究。”蒋兴良说。

随着基地设施设备的不断完善,科研人员的思维也越发开阔,能做的试验也越来越多了。

截至目前,雪峰山自然覆冰基地的研究领域已扩展到电气外绝缘覆冰、输电线路防冰除冰技术、风力发电机的防冰除冰技术等,完成了多项国家和省部级科研项目,一系列创新成果从这里不断输出。

比起冰天雪地里遇到的那些难关,身体不断亮起的红灯,才更让人难以攻克。见惯了大风大雪的蒋兴良也是如此。

胡琴现在依然记得第一次见到蒋兴良的情景,那是2002年,毕业论文课题组的第一次开会,“蒋老师安静地坐在那里,很年轻,话不多,只顾埋头做记录,格外认真。”胡琴说。

接下来的几年,胡琴留意到了蒋兴良的身体变化。比如,他偶尔会看到导师拄着拐杖出现在试验基地。

从2005年开始,蒋兴良的双腿偶尔会出现麻木的情况,有时还会隐隐作痛,他以为这是风湿,毕竟常年冻在冰天雪地里,得风湿也很正常。

但到了2015年9月,蒋兴良的双腿已经无法行走了,几近瘫痪,他这才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。原来,双腿的麻木和疼痛并非风湿,而是脊椎管神经鞘末瘤。

这次,蒋兴良做了手术,但背部神经受损,后背时常疼痛难忍。后来,蒋兴良办公室的沙发上就多了这个背部按摩器,用以缓解上课长时间站立给背部带来的疼痛。

采访这天下午,蒋兴良专门坐在舒适度欠佳、但高度却正好贴合后背的藤椅上,原以为这样会少些阵痛。但无论他怎样变换坐姿,后背袭来的疼痛似乎都无法消解。

身体的病痛并没能羁绊住蒋兴良追求真理的脚步,今年56岁的他依然是去雪峰山试验基地最勤的那个:从2008年开始,有七个春节他都是在这里度过的。

“命运既然决定我做这件事,我就要用一辈子去扎实做好。人这一生,无论你从事的是什么工作,只要能有所突破,那都是值得的。”蒋兴良说。

2017年5月,蒋兴良获得首届“全国创新争先奖”,和荣誉一同到来的还有更大的责任,“我将继续坚守在自己的研究领域,为加快建设创新型国家做出更大贡献。”


来源:党建头条